2012年5月1日 星期二

說柿

邱澤  女神異聞錄3  成人圖片

 齊白石的「六柿圖」

 

秋冬是大啖柿子的好季節。

美國人好像不怎麼吃柿子──在一般洋人超市裡幾乎不曾看過柿子的蹤跡。倒是華人超市一大箱橘紅的柿子隨處可見,我以為這些柿子是漂洋過海運來的「舶來品」,給當地華人解鄉愁用的。後來常收到親友自家種的柿子,才曉得原來加州也長柿子呢!

小時候在台灣的時候不常吃柿子。一來是媽媽說這東西吃多了不消化,二來是在阿公家翻農民曆時在封底不畫有一張食物相剋圖嗎?柿子在圖裡好像說不能配毛蟹海鮮吃﹝會拉肚子?﹞,而我又是最愛螃蟹蝦子這類食物的人,自然就把柿子當成「怪咖」,敬而遠之啦!

來美國後也沒真正注意到哪裡有種柿子樹的,但自從結婚後,我好像與種柿子的老人特別有緣﹝老人家特別愛種柿子?﹞。記得剛結婚後沒多久,老爸一個台灣的親戚說在這兒有棟房子要賣,於是請老爺幫忙當經紀人處理。隻是呢,那位親戚人不曾住過那棟房子,卻把它免費借給一個好友的雙親住了。這下有點為難──雖說是免費借住,法理上有權利要人搬家,可對方既是老人家又是好友的父母,總不好叫人搬就搬吧?於是這燙手山芋就落到我和老爺手上啦!老爺與我這兩個小輩,想說與其公事公辦的寫官樣文章通知人限期搬家,不如「動之以情」讓他們自己主動願意搬家為善。於是每週末開大老遠的車去探望那兩位老人家,除了帶份阿伯愛看的華文報紙外,還常買新鮮的海產送給阿婆﹝他們住的地方沒有華人超市﹞,然後就陪兩老磕牙聊天。

或許是見面三分情吧,兩老對我們的「戒心」也慢慢消失﹝不再覺得我們就是要來「趕人」的。﹞看到我們來開始露出歡迎善意的態度,而且還摘了好多種在後院的柿子送我們。阿婆說要吃到甜柿呀手腳就得快,不然那些松鼠可精了呢!牠們都是挑最甜的咬,而且可惡的是每顆果子都隻咬那麼一兩口,所以晚去摘果子的話,滿樹都是給咬了洞的好果,隻剩下那些澀的、小的完好無缺。於是我們花了不少時間討論要如何對付這些吃相難看的松鼠賊,從最原始的敲鑼打鼓嚇跑牠們到高科技的裝紅外線偵測警鈴.......我發現老人家其實是很寂寞的,他們的兒女住得遠,平時上班也不能常來探望他們,兩老住在大房子裡左鄰右舍全是「阿兜仔」,想找人聊天也很難。或許是我們的熱心與誠意感動了他們吧?一天阿婆主動開口說「已經在打包東西了」,再一兩星期就可以搬家。也謝謝我們這陣子常來陪他們聊天,也要我們替他們謝謝那位免費借他們住房子的親戚......

幾年後有了阿米兒,我們搬了家,有時我會推著娃娃車帶小孩去散步。附近有一條街也住著一位種柿子的阿公。刺客教條阿公也是台灣來的,常戴著草帽在院子裡除草弄園藝。看到我們都會打招呼,隔著籬笆聊天。阿米兒那時還小,看到人隻會咿咿呀呀地笑,逗得阿公也呵呵笑。阿公種的是軟的尖頭甜柿子,他小心地用剪刀剪下好多個,再用報紙包好給我們:「吃不完冰起來才不會爛掉喔!」我發現軟柿子真適合我這種懶人吃。因為隻要拔掉蒂,就嘴一吸,甜滋滋又軟綿綿像果凍一樣的柿肉就滑溜入口,過癮極啦!那位阿公除了種柿子,還種芭樂,每次我們散步經過他家,總是滿載而歸。後來我們要搬家時,還特別繞去柿子阿公家跟他道別。阿公挺捨不得我們的:「有空要回來看我喔!」之後,我們再回去,卻不見柿子阿公,不曉得阿公是不是也搬家了?隻留下一樹的果子,在陽光下閃著紅光。

這幾週每次去教會時,中午愛宴上都有柿子。那是林爺爺家的柿子。林爺爺是我們教會的資深會友,他與林阿嬤前兩年離開教會,我們都很想念他們。今年初他們又回來了,大家都很高興,有一種久別的家人重逢的欣喜。林阿嬤回來後,我們又可以吃到她的拿手好菜,還有他們家種的水果。柿子據說也是過年時一般傳統家庭必備的「吉祥果」,因為代表「事事﹝柿﹞如意/圓滿」。我想,在主裡我們都是一家人,能再度團圓,也是一種值得感恩的事吧?

這陣常收到親戚種的各種軟脆柿子。軟柿子還好,想吃完熟的脆柿子就得花點工夫。因為是脆柿,放熟了也不會變太軟;有時運氣不好,太早削皮吃,入口滿嘴澀味,漱好幾次口還是清不掉。有人說把硬柿子放在米缸,或跟香蕉蘋果擺一起,不然在果蒂部分沾點醬油,會熟得快。據說有一種脆柿的品種,是可以連皮吃的,就像吃蘋果一樣,不曉得牠是不是也比較不澀呢?﹝突然想到,都說「柿子挑軟的捏」,除了好捏外,隻要按一按外皮,大概就知道熟不熟,可不可以吃了──有點像那種天生的「受氣包」,瞧一眼就知道好欺負。不像硬柿子,得削了皮試吃後才知道甜度,就跟那些深藏不露、高深莫測的人一樣,得交手好幾回才清楚道行哩!呵呵。﹞

昨天,又收到一袋「老人柿」──是阿米兒班上小朋友的爺爺送的。老爺爺他們就住在附近,都是他負責接送孫子上下課。孫子一星期一有幾次下課後去上中文課,爺爺還特別騎自行車先到學校,看著孫子出校門,安全上了中文學校的接送專車後才離去。爺爺是中國大陸來的,不會講英語,跟其他華裔的婆婆媽媽又不太搭得上話,所以等孫子時常都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坐著。我常帶著小一跟他打招呼,爺爺口音挺重的,我們有時會雞同鴨講,不過都是華人嘛,爺爺每次看到我們都很開心。那天下午接阿米兒放學,車才在路邊停好,就看到老爺爺騎著自行車過來,一路朝我們招手。原來他車籃裡放了一大袋柿子,是自家院子種的,爺爺說,以前在老家種的柿子,得過霜後才好吃,這柿子是日本種的,「不澀,現在就可以吃囉!」爺爺笑著說。

我接過這一袋沉甸甸的脆柿,心中充滿了溫暖與感動。想到歷年來在海外吃到的那些柿子,想起生命中那些或與我萍水相逢或細水長流的種柿老人們,我不禁為著與他們的相遇相識獻上感恩。《爾雅》中說「柿有七絕:一長壽、二多陰。三無鳥巢、四無蟲蠹、五霜葉可玩、六佳果可食、七落葉肥滑,可以臨書。」唐末的段成式在《酉陽雜俎》中又把這“七絕”提升為“七德”。畫家張大千在段氏的說法上又加了一德,即柿樹葉泡水可治胃病,亦一德也。對我而言,柿子代表著一種緣份,一種感動,是一種吃得到的家鄉情。當我們移居海外,偶然相逢時,一袋甜蜜的柿子,替我們傳達了同為異鄉人的關懷與溫暖──不曉得這算不算也是一種「美德」呢?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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