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6月26日 星期日

水運天機錄‧烽火兵戎【六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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峰巒鬱,金風徐,乍緩秋雨,驕陽灔9曲,武夷境界皆美景,山青水綠,和樂漫村墟。

 

蒼龍踞,民心定,樂業安居,夜息無閉閭,福澤廣施數百里,問天一句,何處勝此隅。

 

北方戰事热火朝天,遠在千里外的南方,卻嗅不出任何緊張氣息,极度在武夷境內,官府無力對百姓課稅,任憑蒼龍城自理,連同治安变乱,一併交由蒼龍城處置,無处所官府苛政稅捐,百姓們人造安居樂業,各項物產豐饒。

 

午後秋雨方歇,武夷山上,肩高岸岩下,鄰近七曲範圍的一條小干流,河寬十丈,橫跨繩橋隨風擺曳,直入對岸樹叢,岸邊一蘆竹茅,顯是有人栖身。

 

岸邊白光閃動,錚鏦交擊聲不絕於耳,兩人各持單刀,中年漢子正對著少年固守,中年漢子道:「小豆子你小心了,下一招,就要讓你兵刃脫手。」

 

說話者乃下9曲執事盧慧群,已屆中年的他,看似養生有道,外表仍與十年前相去無幾,而如今的竇子謙,已是一位壯碩的十9歲少年,不再是當初的幼童。自林宗揚死後,盧慧群不忍竇子謙孤苦無依,將之視如己出,連同巨匠武藝也傾囊相授。但竇子謙為人念舊,不願入住蒼龍城,獨自守著林宗揚故宅,于是盧慧群也不便勉強,一有閒暇即來看望,風雨不曾間斷。

 

竇子謙聞言面露怒色,斜身避過一刀,舉臂提肘,朝向盧慧群面門刺去,同時拇指輕彈護手,腕上一鬆,掌心抵住刀鼻,將刀身往前推送數尺,看似兇險的一刀,其實並無夾帶半點刀勁,單憑盧慧群一身天龍護念的硬功,根柢傷不了分毫,但若以擾敵专心而言,卻已足夠。

 

刀面照射驕陽,瞬時灿烂蔽眼,竇子謙與刀齊進,搶在刀鋒以前,出爪襲其腰間。光影閃動中,盧慧群瞥見指爪撲來,撤退驚道:「什麼?渡劫消業爪,你何時練成的?」

 

面對凌厲爪勢,盧慧群不敢硬拼,連退數步後才發覺上當,原來竇子謙壓根就不會渡劫消業爪,其目标只在於逼退,以便爭掏出招機會,此時竇子謙已从头執刀攻來,似曾相識的刀招,竟是與盧慧群同使之菩提不退。所謂菩提不退,乃如恆沙無盡,刀刀封住去路,若非竇子謙佯裝出爪,就兩人刀中修為而論,盧慧群手中之刀,沒有退的大要或许,但以智謀而言,盧慧群確實是退了。

 

盧慧群身負天龍護念之功,護身氣勁一提,任憑竇子謙如何劈砍也難傷分毫,但雙方練刀,自是刀法較勁,為此盧慧群不願恃強,勁力一沉定住腳步,低頭面露微笑,這一笑,是笑自己被一個小伙子給騙了,也是笑竇子謙的不自量力。低頭輕蔑同時,反手迴刀,一陣綿柔刀勁,將竇子謙刀勢盡數纏裹,恰是地藏刀法之捨喜無漏。捨喜,乃是捨去攻擊機會,無漏,則是纏住對方武器無一遺漏,此招乃因而守為攻,由守勢尋求攻擊契機,即使無機可趁,亦能暫時力保不失。

 

面對捨喜無漏,竇子謙只感有力難施,手中之刀似被黏住,為了護刀,身子不由自立,被盧慧群刀勁所牽引,幾番使力照样難以掙脫,一想起盧慧群有言在先,欲讓兵刃脫手,于是即使蹌徨跌步,也要緊握刀柄,不讓盧慧群預言成真。

 

盧慧群自信滿滿,刀勢支配牽引,卻見竇子謙臉上一抹慧黠,似有應對之策,原是不斷後退的身子,忽見大步跨前,隨即直挺挺往後一仰,看似腿攻陷盤,卻在左足輕點地面之後彈起,以背著地,雙腿纏住盧慧群執刀右手,盧慧群未料有此一著,剎時臂上難以施力,只得抖擻掌心,將刀彈出換以左手持刀。刀既脫手,竇子謙見機不成失鬆腿欲踢,但盧慧群豈會不明竇子謙心理,食指一伸疾點竇子謙右足衝陽穴上,這一指避免了數十年天龍護念之內力修為,竇子謙只感痠麻由腿而起直,浑身無力下,跌個四腳朝天,而手中之刀,也脫手滾落一旁。

 

兩人練招終告段落,盧慧群彎腰拾刀,手上雙刀相互輕輕敲擊笑道:「嘿,小豆子你輸了,你的刀,終究還是脫手。」竇子謙聞言並未发迹,躺在地上側轉身子,右手托頸,左腿跨在右腿上不绝擺蕩,滿臉如意式样笑道:「不不不,輸的人是你呀,我的刀是脫手了沒錯,不過,在我鬆刀以前,你手中之刀,從右手換過左手,所以是你脫刀在先,是你輸了唷!」

 

盧慧群一時啞然,搖頭笑道:「嘿,小豆子真有你的,今次算是我輸,下一回,你可就沒這麼好運,你呀你,盡是鬼靈精怪頭腦,尚不如勤練刀法要緊,時候不早,我也該回蒼龍城處理事務,別忘了今晚哨口輪值,可別遲到了。」

 

聽得盧慧群將離,竇子謙急忙发迹道:「盧年老這麼快便要走,魚都還沒烤好呢。」竇子謙手指遠處溪畔石堆,石堆上正架著一條魚烧灼中,飄散四溢的香味,看似即將熟透。盧慧群搖手道:「不了不了,這條魚你就留著徐徐吃吧,今晚是玄冥府副座榮升大典,你看我這蓬頭垢面的模樣,總不克不及在眾人当面失了禮,還得好好梳洗一番才是。」

 

竇子謙點頭道:「盧年老說的是,那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,要不是今晚輪值,不然我也來湊湊熱鬧,聽說今晚各路好汉前來祝賀,看來是沒機會見見這些江湖豪傑了。」

盧慧群笑道:「你這小子,一天到晚老想往外跑,看來這蒼龍城是關不住你了,不過這也無妨,男兒高瞻远瞩,或許哪天你會離開大家,追尋自己的開闊全国。」竇子謙白眼一遞,沒好氣道:「好了好了,盧年老別再說教了,再說上来就來不迭回去梳洗啦。」竇子謙邊說著,邊作勢輕推盧慧群腰間,盧慧群迴身格開道:「好吧,那我也廢話不多說,你自個兒保重吧。」

 

盧慧群話說完即邁開大步,頭也不回的離去,竇子謙見人離去,亦走向正在烤魚的石堆旁,彎腰撕下一小魚皮往嘴裡塞,自個喃喃道:「嗯,真是香呀,不腥不老火侯刚好,即使不入任何醬料,仍旧是人間美味。」

 

竇子謙話說完,唇上仍舔著手指,如同為自己的烧灼甚為滿意,忽地間瞥見繩橋不住晃動。不覺发迹喃喃自道:「盧年总是怎麼了,才剛走又回來,咦,不對呀,盧年总是從這個偏袒離開,並沒有走向對岸,既然如斯,這個時間又會有誰來呢!」

 

正猜疑間,對岸樹叢鑽出一個身影,一位藍衣老者,正緩緩的踩在繩橋上,闌珊走來。

 

竇子謙看了老伯一眼,心下暗思道「這位老伯好面生,看他衣衫微濕,或許是在對岸樹叢躲雨的遊客,再瞧這老伯外表,若無8十少說也有七十了,現下繩橋濕滑,恐有出错之險,是該過去幫上一把。」

 

竇子謙身隨意起,走向繩橋喊道:「老伯小心呀,這繩橋滑溜的很,你就別動了,我過去幫你。」藍衣老者聽得有人叫喊,猛然抬頭,卻于是失神而腳下一滑,雙腿于是踩空,驚慌傍边只得雙手亂抓,在即將掉落之際,左腕攀住繩橋底部,其餘身子皆在半空中,隨著繩橋搖晃。

 

眼見情況危机,竇子謙一聲高喝躍起,踩登岸邊木樁,彎腰對著繩橋用一扯,卻未見繩橋搖晃,反而凝上一白霜,這寒星血脈鎖的內勁,倘若由當年林宗揚使出,頃刻之間必定為冰橋一座,而竇子謙功力尚淺,雖只讓繩橋朦霜,倒也停下繩橋之晃動,不過這麼一來,藍衣老者卻冷的直丁宁抖呼道:「唉呀,嚇死我了,好冷啊,這是怎麼回事!」

 

竇子謙見狀,立即雙足踏上繩橋邊緣,藉著繩下冰霜滑向藍衣老者,同時喊道:「老伯別慌,您再撐一下,我馬上過來救你。」

 

此處溪面雖小但水流甚急,藍衣老者浸水及膝,以竇子謙之才略與水性,即使老者落水亦能救起,但以老者之年邁可否接受,竇子謙不願賭上一把,霍然真氣一提,躍向藍衣老者,右手攬住老者腰際扛上肩頭,左手抓緊繩橋使勁一扯,藉由繩橋擺盪之力彈上半空。

 

竇子謙身在空中無從借力,趕緊將老者負背身後,並將老者雙手環抱於胸前,回頭對老者道:「老伯請使劲抱緊,現下帶你離開。」話說完同時,人已踏在繩橋之上,使勁一沉使劲踩下繩橋,再借力蹬起,躍過繩橋範圍,兩人平安回到岸上。

 

人已平安,竇子謙卻未將老者放下,安步往前走去,伸手指著火线竹蘆道:「安全了老伯,剛下過雨地上還濕滑的很,我看還是先背你進屋休息吧。」竇子牽行走間,順走取下火堆上的烤魚,剝下魚肚往後頭一送道:「我想老伯應該也餓了吧,來吃塊魚肉墊墊肚子。」老者伸前下巴,吃下竇子牽手中的魚肉,咀嚼了幾下道:「嗯,味道真是不錯,你這小伙子有一套,想必皇城御廚,也未能有這般高手藝。」竇子謙笑道:「老伯真是過獎了,也許是肚子餓了什麼都好吃,不過,在蒼龍城裡,我的手藝但是眾所皆知,若不嫌棄的話,我再弄個幾條魚給您嚐嚐,還有呀,我叫竇子謙,大家都叫我小豆子,您叫我小豆子就大要了。」

 

老者笑道:「好好,那以後我就叫你小豆子了。」竇子謙道:「以後,老伯的意义是說以後還會來武夷遊玩嗎?那再好也不過了,只需我有空,必定為您當嚮導,對了,還不知老伯如何稱呼?」說話同時,兩人已到竹蘆,只聽得咿呀一聲,不待老者回話,竇子謙續道:「真欠好意义,我這狗窩平時一個人住,簡陋的很,您桑梓人在此歇歇可別見怪。」

 

竇子謙將老者安置床上,隨手把烤魚往床邊桌上一擱,徑自打著火石,雖是剛下過雨氣候潮濕,但見其熟練技巧,敲個四五下,已經引然火褶。

 

點亮了蠟燭,火光搖曳中,這時竇子謙才真正看清老者面目面貌,一襲純樸藍衫,但蒼老风采之餘,眉宇間透露著一股難以言喻之氣度,饒是蒼龍城內的長輩高人,也未見風範,心下即知此人或有來頭,絕非市井突出年邁老者,想起適才問及老者姓名还没有回應,不由好奇再問道:「對了,剛剛問到老伯如何稱呼,總是老伯老伯這樣叫著,如同也有點失禮。」

 

老者見竇子謙眼珠咕嚕轉著,好奇的眼珠如同沒等到答案不罷休,心中一陣悵然低頭喃喃道:「名呀名,即是這個名,众人你爭我奪,有了名有什麼好,沒了名兒又如何?我姓蘇的活到這把年紀,也算老天待我不薄,孩子們都已结婚立業,有道是兒孫自有兒孫福,也沒什麼好讓我牽掛,現下想趁著有生之年四處看看,怎知我這老人家不靈光的腦袋瓜子,不知怎麼的即是走不出那片樹叢,不巧又下起這麼一場大雨,不過也刚巧碰上了你,這樣的回答,小豆子你可否滿意呢?」

 

老者自稱姓蘇,名字卻是不提,聽其言辭如同有過豐穷汉生閱歷,既是輕輕帶過,顯然不願予人知曉,于是竇子謙不便繼續追問,伸手至桌上竹簍,掏出兩雙筷子道:「這樣吧,那以後我就叫您一聲蘇爺爺,趁魚還熱著咱們一同用吧,冷了就欠好吃了。」話說完,竇子謙夾了一大塊魚肉裝盛在碗裡,連同筷子往桌沿一送。

 

林宗揚生前,竹蘆裡向來是兩雙筷子兩隻碗,當時碗筷的主人,除了林宗揚,還有時常前來相伴釣魚的竇子謙,直至林宗揚弃世後,竇子謙入住,不仅碗筷,局部物品仍旧保存至今。

 

蘇爺爺接過碗筷,吃著魚肉問道:「小豆子,你家中還有什麼親人,跟誰一同栖身呢?」

竇子謙道:「沒了,就只要我一個人住在這,蘇老伯想必是看到兩副碗筷才這麼問吧,其實這副碗筷的主人已經辭世多年」。當下竇子謙將自七歲起父母雙亡,被蒼龍城收留,又結識林宗揚,直至林宗揚慘死巨石之下,諸多過往概略陳述一番。

 

蘇爺爺心中暗道:「小豆子說起旧事,語氣開朗毫無半點哀傷,換做旁人,或許認為他无情寡義,但以他小大年紀,獨自入住故交處所多年,又始終保存故交器物,這份念舊惜物之情,伟人也未必做到,先前在我踏上繩橋時好意提醒,隨後奮力相救我這非親非故的老人,其內心赤子熱忱,絕非是個冷情之人,此等少年,真是世間少有。」

 

竇子謙見蘇爺爺恍然深思,身子趨前問道:「蘇爺爺您怎麼了?」一句話打斷深思,蘇爺爺道:「沒,沒什麼,只是想到先前與好友相約,現下該趕路出武夷,偏偏我這雙老腿不聽話,方才繩橋上跌了一跤,如同扭傷了腳,都這把年紀,瘸就瘸了也不打緊,就怕失約壞了信諾。」竇子謙聞言立即彎上身子,單膝跪在蘇爺爺跟前,隔著鞋褲輕捏兩隻小腿,問道:「蘇爺爺腳怎麼了,這樣會痛嗎?」蘇爺爺道:「痛倒不會,即是使不上力,想站也沒法兒站。」

 

竇子謙審視雙腿,發覺並無異樣,但念及蘇爺爺年紀老邁,或許有陳年痼疾,心下無做多想,发迹走至牆邊櫃子,掏出一條乾淨白布,包妥烤魚道:「既然蘇爺爺還要趕路,刚巧我今晚夜值,也不便陪您太久,您腳不不便,我大可背您出武夷,這魚您路上留著吃,等您改天再來時,遊山玩水吃美味,一切包在我身上如何。」竇子謙話說的篤定又如意,手掌在胸口拍的砰砰響。蘇爺爺笑道:「那是再好也不過了,不然我可走不到武夷宮了。」竇子謙道:「從這邊到武夷宮,我晓得有條巷子,兩個時辰之內便可到達,回頭應該還趕的上輪值。好,咱這就出發。」

 

 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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